他們稱這為換工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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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而妳知道不只是這樣。從消費者到生產者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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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這其中那份對土地的謙卑敬愛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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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妳不過才初略地嚐了些勞動汗水的滋味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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妳們攜著城市的紛攘而來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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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怯怯地輕叩島嶼南方純樸的小農莊。
火車一路向南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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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抵達已是傍晚時分。當天晚餐是滿桌豐富的客家菜餚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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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最後一道是豬腳花生湯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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,口感溫潤醇厚,飯後還有餐廳主人自己釀的冰涼解膩的桑椹醋。這兒的人家休息甚早,想那城市裡正華燈初上,客家村裡的路燈已悄悄闔上眼,遁入天際,灑作滿天星子,亮如碎銀。
他們稱這為換工,而妳知道不只是這樣。對於土地的溫厚慈愛,怎能說是在「體驗」生活。妳知道眼前的人們是那樣堅定地挺立於這片土地上,是流著辛勤的汗水,那樣子腳踏實地的勞動著。
翌日清晨,烈日耀眼,伯母帶著妳們更衣後踏入田間。一轉身,鏡中自己身著工作衣褲,腳踩棗紅色雨鞋,頭攬花布巾,十足年輕農婦模樣。城市人一向樂於包裝,但在那兒不知怎地妳卻羞於翻出養尊處優的履歷。
晴空朗朗,遠處的伯母推著推車,挽下枝枒上的纍纍熟果。妳們舉起水管噴洗白色蟲卵,水柱縱躍,散作冰涼水霧,霧中昇起彎彎彩虹橋;水柱所及,葉片皆新翻為濕漉漉的碧綠,枝枒上包著網狀保麗龍的有機芭樂也不住顫動,滿園青黃叮叮咚咚;若遇套袋中積雨水,妳們就用紅色剪子戳個口,積水便汩汩而下。
帶領妳們的伯母約五十來歲,逢人便綻出熱情笑顏。這一帶放眼皆是檳榔樹,伯母田裡的作物景觀卻非常不一樣。伯母說,幾十年前大家瘋狂種起利潤高的檳榔,她也不例外;直到有天早晨醒來,她突然心頭一震:「我種的東西自己都不吃,卻賣給別人吃嗎?」於是她毅然決然砍掉檳榔樹,開始種起不灑農藥、不罩網、與草共生的有機農業。
她被鄰田農人笑,笑是在種雜草而非農作物。然而當夏季暴雨沖刷土壤,和檳榔樹相比,多虧有草固土和涵養水分,田裡才沒有流失太多營養;不僅如此,相較於都市水泥地,草地還會吸收一些熱氣,營造涼爽氛圍。「一棵大樹就像一座大型電風扇!而且,這表示田裡養分很好沒農藥,才能長出那麼多草啊!」伯母摘下花布巾,撥了撥略摻灰白的短鬈髮,呵呵笑著說。陽光燦燦,汗水順著細紋滑過彎彎眼角,笑靨落土成花。
工作整日歸返,妳們沖洗冰涼冷水澡,晚餐後吃有機水果拼盤。街燈一盞盞亮起,妳們倒在床褥中,或翻些書讀,或回想今天裝收的秋葵有多麼肥美,那樣漂亮的嫩綠色果實上是怎樣地長著茸茸的細毛……
從消費者到生產者,這其中那份對土地的謙卑敬愛,妳不過才初略地嚐了些勞動汗水的滋味,粗淺地認識了那份對大地的感恩。
雲際乍露天光之時,客家村的廚灶飄來陣陣花生豆腐的濃醇香味,妳認識世界的眼,才正開始發亮。
得獎感言
今年夏天,走出城市,我採集到不一樣的生命經驗──盛夏時節的我因南台灣那片有機農田而豐收。謝謝伯母、和我一起去換工的曾阿玲、妻。對了,還有你。(陳慧潔),